果农砍掉病树,改种绿化苗。　
　　　

　　编者按价格接近3元/斤,市场供不应求。今年的柑桔行情,几乎可用“星光熠熠”来形容,令其他水果黯然失色。
　　
　　但这仅仅是光鲜的表面,背后隐藏的是可怕的危机。南方农村报记者去年下半年曾经对肇庆、云浮、清远等主要产区调查发现,几乎所有地区都面临病害威胁。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防控黄龙病急需产区联合,更需采取切实行动。龙门县作为柑桔主产区,近年来当地政府、行业协会、果农各想高招,不失为一个现实样本。
　　
　　肖文潮,普宁人,常年在龙门种果。
　　
　　对他来说,黄龙病简直是一生难以摆脱的梦魇:早年,他在老家种植蕉柑,但突如其来的黄龙病令他损失惨重；随后,他转战龙门种年桔、沙糖桔、茶枝柑,事业小有所成,收入亦算可观。但噩梦再次来袭,黄龙病如今已经对他的200多亩柑桔构成极大威胁。
　　
　　面对黄龙病,难道只能坐以待毙?这不只是肖文潮一个人的追问。
　　
　　病害来袭
　　
　　贡柑2.8元/斤,沙糖桔2.5元/斤,茶枝柑2.8元/斤……去年年底以来,柑桔价格屡创新高。对于果农来说,这无疑是极大的利好消息,但龙门果农的脸上却难见喜悦。驱车驶入龙门境内,但见果树早已不再郁郁葱葱,取而代之的是成片树枝枯黄、果实寥寥的病树。眼见此情此景,即便是不懂柑桔的路人,也不免发出一声喟叹:“可惜。”
　　
　　近半柑桔染病,果树迅速黄化。有“中国年桔之乡”称号的龙门,如今俨然已被可怕的黄龙病紧紧包围。
　　
　　日历翻回10年前。这里还曾经被外乡人看作是种柑桔的“风水宝地”。
　　
　　尤其是深受黄龙病所害的普宁人,他们在家乡种植的蕉柑也一度风光,但是黄龙病如同一阵黑风,吹过之后整个产业轰然倒下。但普宁人没有束手就擒,他们很快便发现龙门这块“处女地”。于是,上千普宁人涌来,贡柑、沙糖桔、年桔、蕉柑、茶枝柑开始在龙门生根结果。短短几年时间,龙门柑桔面积迅速上涨到29万亩,一跃成为广东柑桔主产区之一。
　　
　　但黄龙病却像魔咒般难以摆脱,如今再次来袭。
　　
　　在龙门种桔的普宁人阿海说:“无论是年桔,还是沙糖桔,或是其他品种,发生同样严重。”
　　
　　同样是“柑桔移民”的阿伟说:“预计在两年内,整个50亩果园将全部报废。”
　　
　　另一本地果农阿忠告诉南方农村报记者:“龙华、麻榨、永汉、路溪、蓝田等镇,是龙门柑桔的主要种植区,也是黄龙病暴发最为严重的区域。”来自龙门柑桔协会的统计显示,目前全县29万亩柑桔,预计已有一半感染黄龙病,其中部分果场完全失去了经济价值。
　　
　　再次迁徙
　　
　　所有龙门的果农,面对黄龙病,都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怎么办?不同人有截然不同的选择。
　　
　　有人想到了放弃。
　　
　　果农阿伟说:“我准备转行做果商。”从去年开始,他已经尝试自己卖果,今年甚至在汕头一家果蔬批发市场,租了一个档口。“种果不行,我就专心卖果。反正这一辈子离不开柑桔了。”对于承包期还有20年的果园,他“或许转让”。
　　
　　有人决定抗争。
　　
　　果农阿忠2008年砍掉了部分染病的茶枝柑,总面积从最高峰的300多亩,下降到目前的200多亩。“除了砍树,还没找到更好的防控办法。”
　　
　　更多人则选择再次迁徙。
　　
　　2006年,阿海自费委托华南农业大学专家帮忙检测,发现自己的果园已大部分感染黄龙病。得知果树感染不治之症后,他决定再次转移战场,并于2007年到东源县承包了70亩地,重新种植柑桔。“品种有茶枝柑、春甜桔、马水桔等,今年已有部分可以收果。”阿海说。
　　
　　对于再次转移战场,阿海认为很正常,就像10年前他从普宁来到龙门一样。“反正已经做过一次柑桔移民,再做一次又何妨?”他预计,最迟到明年底,随着龙门果园效益下降,他将放弃管理,集中精力管好东源的果场。“龙门的果园承包期还没满,打算转包出去。”
　　
　　肖文潮也正在尝试走出去。“江西赣州有朋友邀我去种果。”他说,几年来他一直在物色合适的“转战地”,赣州不仅已经向他抛出橄榄枝,而且计划给他300亩地,条件是必须种脐橙。不过,肖文潮并没有下定决心,“毕竟子女、家庭都在这里。”
　　
　　同样来自普宁的黄生,则是“两条腿走路”。他一方面在东源找好新果场,另一方面,对在龙门的果园进行老树改造。黄生说,他在龙门的果场虽然已经不再适合种桔,但可以改种花卉、绿化苗等。
　　
　　龙门柑桔协会的统计数据显示,从2007年开始,便有少量果农转移到东源开辟新果场,到今年预计有30多人开始转移,而且其中大部分都是种植规模较大的果农。
　　
　　政府出手
　　
　　龙门柑桔产业的兴衰,离不开政府的指引。早在30年前,龙门县政府就曾经到普宁取经,引进柑桔种植技术,并提供优厚政策,将一大批普宁“高手”吸引到龙门种果。
　　
　　阿海对那时的情景仍历历在目。他说,正是因为看到这里自然条件适宜,政策优惠,才决意迁徙。“毫不谦虚地说,我们提高了龙门农民的种果技术,也带来了先进的营销理念。”
　　
　　30年后,龙门县政府再次到普宁取经。这次他们不是来学习“种柑桔”,而是学习如何“改种柑桔”。2010年10月,由龙门县柑桔协会和龙华镇政府组成的调研团,来到普宁洪洋镇,他们学习了花卉、绿化树等品种的种植经验。
　　
　　普宁自从遭遇10多年前的黄龙病大灾难后,果农出现分流:一部分迁徙到其他产区继续种桔,另一部分留在本地,摸索如何改种花卉、绿化树等其他经济作物,经过一番探索,成绩斐然:如今普宁已经成为全省重要的花卉苗木产地之一,产品畅销全国各地。10多年前的桔农,如今变身花农,又一次发家致富。
　　
　　龙华镇委委员陈奕权介绍:“我们打算把普宁一些较大花卉企业引到龙门。”由于龙门与普宁气候、土壤等自然条件相似,将深受黄龙病侵袭的柑桔果园改成花卉基地,应该是不错的选择。
　　
　　不过,龙门县水果办主任黄荣生对改种绿化作物的做法并不支持。他认为,这些作物前期需要投入较大成本,只有少数大老板能够负担。普通果农即便通过贷款等途径改种,万一销售遇到困难,一定会责怪政府“胡乱引导”。黄荣生说,龙门年桔已形成一块“金字招牌”,不能轻易放弃。管理好种苗、砍掉病树,杜绝黄龙病传染源是当务之急。至于那些病入膏肓无药可救的树,他建议改种黄花梨,“投入不大,也有市场。”目前龙门有的地方已经开始示范。
　　
　　■链接
　　
　　普宁:改种花卉
　　
　　普宁曾是蕉柑种植大市。不过由于黄龙病侵袭,柑桔种植面积急剧下降。普宁市果蔬局局长吴和源介绍,转产是当地应对黄龙病的重要手段。
　　
　　目前,普宁已成为花卉苗木专业市。吴和源说,曾经的蕉柑主产区——洪阳镇推出了“千亩万花园”,面积3万多亩,形成了从普宁到揭阳30公里的绿化长廊。如今,花卉业已成为洪阳镇乃至普宁市的支柱产业
　　
　　廉江:发展剑麻
　　
　　廉江红江农场曾是广东最大的水果生产出口基地之一。4万多亩可耕面积,曾一度种有红江橙3万多亩。著名水果“红江橙”也因该农场而得名。
　　
　　1995年和2006年的两次黄龙病大暴发,使红江橙面积萎缩到500多亩。面对黄龙病的持续困扰,农场不得不考虑转产。场长助理揭育新介绍,红江橙面积萎缩后,在湛江农垦局的指导下,红江农场逐渐发展成剑麻种植基地。
　　
　　从2005年起,农场大力扶持职工改种剑麻。2008年面积达5000多亩,同年还建立了红江纤维厂。
　　
　　四会:强制砍伐病树
　　
　　作为广东沙糖桔最著名的产地,四会暴发黄龙病更为严重。“所有果园均已感染,或轻或重。”四会沙糖桔协会会长黄超文告诉南方农村报记者,四会目前柑桔种植面积约20万亩,但大多数已因病弃管,能够维持一定产量的果园很少。
　　
　　黄超文介绍,目前政府更倾向强制砍伐病树,并引导农民轮种玉米、木薯等,同时规范苗圃市场,对种苗实行准入制,以培育无病种苗。3-5年后,或可恢复沙糖桔种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