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俊杰教授在钙果试验田观察

　　专家小档案
　　
　　杜俊杰，男，1961年11月生，现任山西农业大学园艺学院副院长、教授，博士生导师，兼任中国果树专业委员会常委，中国枣协会理事、山西枣协会副会长。近年来，由他主持的“欧李(钙果）选种、栽培与利用”研究课题，不仅为果树生产提供了一个新的栽培树种，而且对我国目前进行的退耕还林生态建设工作具有较大的现实意义。
　　
　　盛夏7月，百年农大。平日里激情飞扬的校园随着学生们的离校而归于平静。
　　
　　午后眩目的阳光下，穿过一栋栋民国早期的建筑，在园艺学院一间布置几近简陋的办公室内，记者见到了慕名已久的杜俊杰教授，一位沉静恬淡、平易近人的学者。如果不做介绍，没有人知道，他就是被称为“钙果之父”的国内研究驯化欧李果树第一人。
　　
　　为人类培育一种新水果
　　
　　作为山西农业大学园艺学院的副院长，53岁的杜俊杰有一个独一无二的身份标签——钙果。
　　
　　相对于大家日常熟悉的水果来说,钙果应该是一个陌生的概念。
　　
　　资料显示，钙果学名叫欧李，为我国特有果树，之所以得此名是因为它的果实含有丰富的营养物质，尤其是钙和铁的含量甚高。
　　
　　钙果从一种野生树种到人类可以栽培食用的水果树种，才仅仅27年的历史。而书写这一段历史的正是杜俊杰教授。
　　
　　杜俊杰之所以会把研究的方向定位在钙果身上，和他从小就熟识这个野生果树密不可分。“我家在运城，小时候附近的山上就有这种果品，当地话叫‘牛铃核’，上大学后才知道它的种名叫‘欧李’。”杜俊杰上大学时学的专业是果树学，1987年他研究生毕业后到左权科技扶贫，发现路边长有很多野生的欧李。“我在对它的抗旱机理进行研究的过程中，我发现它的枝叶和果实钙含量极高，如果人工栽培使其丰产稳产，同时改善果实口感，它可以成为一种很好的天然补钙水果。我们老家的百姓也吃欧李，只不过不好吃，但是苹果、桃、梨也都是从不好吃的野生果树驯化过来的。我是学这个专业的，为什么不可以从那么多的野生资源中，再为人类培育一种新水果？”杜俊杰决定把欧李作为他的研究方向。他的选择遭到了导师和家人的反对和不理解。
　　
　　杜俊杰能理解他们的心情。因为一种水果的驯化要经历好几代人,而他选择从来没有人关注和研究过的欧李，要出成果谈何容易？
　　
　　但杜俊杰仍然坚定地把研究欧李作为他的选择。
　　
　　“我国的果树资源很多，特别是野生资源，现在利用的只有约15%，还有85%的野生果树资源尚未利用。”杜俊杰告诉记者，开发新的果树种类是人类的不断要求。怎么充分利用好国家的野生资源，从中选育出能够为人们所利用的品种，是一名科技工作者应有的责任。
　　
　　“一种新果品的研究，刚开始很辛苦，首先要进行野生资源的收集，建立起种质资源库。”杜俊杰说，刚开始研究的时候，一有假期，他就带上弟弟妹妹上山去调查，还一个人带上水壶到中条山上，一个山丘一个山丘地收集。“自然过程变异很多，可能一棵果树上面掉下个果子，再长出来就不一样了，所以每个种的品种有很多。欧李主要生长在长江以北，我把13个有野生欧李的省市区的山区全跑遍了。现在我这儿有200多个种质，每个都有不同的基因特征。”
　　
　　与美国的蓝莓、俄罗斯的大果沙棘领军第三代水果
　　
　　杜俊杰告诉记者，一种水果从野生到人工栽培，主要过程是驯化，驯化的主要内容是基因改良，使植物能够适合人工栽培的环境和生产出人们需要的农艺性状。
　　
　　“对一种新水果的研究来说，27年还很短。一个水果品种从野生演变成为可栽培树种，至少需要100年时间。”杜俊杰说，现在可以为人们所利用的水果品种在专业上分为三代：第一代是已经栽植了几千年的，比如桃、李、杏等；第二代是已经栽植了几百年的，比如苹果、猕猴桃、山楂、草莓等；第三代是栽植了几十年的，这只包括三种，美国人培育的蓝莓，俄罗斯人培育的大果沙棘，还有就是钙果。“以前驯化主要靠自然选择，比如，刚开始吃一种苹果，吃完后苹果籽无意掉到地上，长成了一棵苹果树，一尝发现这棵树上的苹果更好吃，就把这棵苹果树移植回来，后来又发展到人工嫁接繁殖……如此往复，慢慢就驯化了。”杜俊杰解释说，在驯化过程中，某些品种可能带有某种基因，像现在吃的大樱桃，以前都是酸的，突然发生变异，有了甜性基因，有人就把这株甜樱桃保存下来，再进行授粉杂交，把甜性基因杂交到其他品种上去，甜樱桃就越来越多了。现在驯化已经到了基因控制性状的水平，也就是明确知道哪种基因控制什么，需要什么基因可在果树资源圃里找，然后通过定性杂交把这种基因转移到需要的树体里面。
　　
　　1989年，世界上第一个欧李种质资源圃在山西农业大学园艺站初步建成。利用这一平台，1990年9月，杜俊杰和助手们选育出第一个欧李鲜食优良品种——“农大四号”。一年后，第二个鲜食优良品种“农大三号”诞生。
　　
　　1994年杜俊杰的欧李选育项目在省科技厅立项，“这是我从事钙果研究的一个分水岭。”杜俊杰说。
　　
　　1998年9月，杜俊杰的研究成果通过山西省科学技术鉴定，被认为居国际领先水平，具有巨大的应用前景。
　　
　　2000年11月，山西农大的“钙果”在第七届西安杨凌农博会上首次展示，这也是经过人工驯化培育的欧李首次以“钙果”身份露面。
　　
　　2001年，山西农大向果农推广育成的欧李栽培品种实现成功种植。据科技论文《欧李产业现状前景问题与建议》介绍，自此，世界栽培果树种类中便增添了一种新的栽培果树，也是人类利用的第501种植物，是北方规模栽培的第20种果树此树种小灌木，结果早，产量高；抗旱、抗寒、耐瘠薄；本树种作为果树种植，管理简单，收入早，收入高。是我国目前唯一的小灌木果树，在第三代果树中可与美国的蓝莓、俄罗斯的大果沙棘媲美。因此，中国工程院院士山东农业大学教授束怀瑞教授在给国务院递交的《中国果树可持续发展战略研究报告》一文中将欧李列为我国的战略性果树树种。
　　
　　为钙果产业“量身定制”一种发展模式
　　
　　为引导更多的农民来种植钙果，杜俊杰和他的团队结合不同产业需求不断培育新品种。
　　
　　“让果树服务于人类不是为了充饥，而是为了保健，怎么能把保健功能研发出来是我们的方向。”杜俊杰说，目前，他们培育的钙果品种主要用于以下几方面：鲜食，原果汁，饮料，蜜饯，果酒，果脯，仁用油等。“不同的品种表现出来生态特性不同。比如鲜食品种现在生产的果实可以储藏10天时间，而其他品种储藏期只有3天。有了货假期，对于小规模种植的农户来说，就可以选择鲜食品种。”
　　
　　作为一个极具开发前景的种植产业，目前国内已经有多家企业和山西农业大学联合开发钙果加工产业。“目前，钙果在高平市一带的种植推广情况较好，由当地厦普赛尔公司生产的钙果汁饮料，被央视等诸多媒体称为‘补钙之星’。当地钙果栽种面积现在达到了2000多亩。其中永禄乡三军村，已经成了当地的钙果种植专业村。”杜俊杰介绍说，此外，他们还和运城市垣曲山里红公司合作做果酱，和太原天香嘉园公司合作做果酒等。“目前沁源一家企业正在和我们联系准备合作做钙果果汁原液。我的想法是将来计划在我省的每一个市做一个产品种类的基地。”
　　
　　除此之外，杜俊杰还特别重视通过推广种植钙果来发挥它的生态防护功能,“在参与省科技厅科技重大专项吕梁生态绿化项目中，我指导种植了1万亩钙果生态林。”2010年，宁夏中卫市改良沙质西瓜地，在网上看到杜俊杰的钙果研究后和他联系。经过考察，山西农大与宁夏中卫市签订协议，计划用5年时间在宁夏大规模种植钙果50万亩，目前已种植3000亩。
　　
　　尽管钙果种植在杜俊杰的倡导下发展速度很快,但相对于其他经济林作物来说,仍然是一个“小众”作物。究其原因，首先是因为“原材料严重不足”，杜俊杰说，现在钙果种植不能扦插，只能通过栽植种苗的办法。而只有他们这里可以繁育种苗，所以种苗供应远远跟不上发展需求。其次，种植钙果成本相对较高。“一亩地需要有机肥3－6方，最少需要500-600元，种苗投入一亩地需要3000元。不过这是一次性投入，栽进去可以结30年果实，折合下来一年也就100元。”第三，则是由钙果自身品质所决定的。杜俊杰告诉记者，由于钙果果实储存期较短，要规模化种植必须连带上马果品加工企业。“结合山西土地不多的实际，大规模种植，大型企业运作的模式是不科学的。”杜俊杰说，他和他的团队为钙果产业“量身定制”了一种发展模式，即基地种植加中小型加工企业模式。通过和专业合作社合作，发展200-500亩基地种植，上马一个中小型加工企业。“比如做果酒，二斤钙果可出一斤酒，一斤果酒可卖到100元，钙果平均亩产可达到4000斤，这样的种植效益还是很可观的。”
　　
　　对于钙果种植的未来，杜俊杰充满信心，“钙果作为一个全新的果树品种，具有生态和经济双重价值，适合我国保护生态和发展经济林的需求。”杜俊杰说，欧李属于小灌木果树，覆盖度高，根系大，成活率高，生态保护功能非常强。更重要的是，它的经济价值非常高。因为富含多种营养物质，发展前景应该是十分广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