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讯网：也就是说未来可能我们要做几十年的规划？

柳传志：对，要把一、二十年的长远目标分成若干个阶段。第一个阶段做什么，第二个阶段做什么，一步步达到最终目标。

和讯网：我们刚刚留意到一条消息，2月15日国务院开了一个常务会议，再次提出要拓宽民营资本可以进入的领域。我们知道从2005年开始，国务院相继在这件事情上做了很多努力，但是很多民营企业家感受并不明显。不知道您这么些年来，包括在联想投资的过程中，作为民营企业家对这件事情的感受是什么样的？

柳传志：因为某些领域，比如像资源类领域，开采石油或者做通信类运营商，我们就没有敢去尝试，我没有往那方面走，因为我们资金有限，我们认为还有很多和这个无关依然能够开发出来，我们就不想去做政策的领头羊，去试这件事，可能试这些事会碰壁了。这里面有一个原因，因为这么大的国家，可能有很多东西是需要协调的，在这个协调的过程中，它有一个过程。要过早去试的话，正好在那个过程中，就会吃亏了。这有点像，比如国家说高科技要产业，企业为主发展高科技，它就会容易产业化，但真正做的时候，它既不归科技部管，又不归发改委管，所以它需要国务院亲自来筹划，但是这里面就有一定的难度。通过这件事我就知道了，有些事，涉及面宽的事情是有难度的。而我们做一个企业，我自己的能力就是把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耕好，我先不选择这些有难度的事做。所以，对这些民营企业他们敢去首先尝试，对他们这种精神我还是很钦佩的，但是这些困难我就体会不着了。

和讯网：在这个过程中，有很多学者包括企业家也提到说中国现在培养比较大型的国际级民营企业，还缺乏一些土壤。甚至有人提出说，中国在几十年内都没有可能培养出像苹果和微软这样的企业。您在投资的过程中，包括观察整个企业界的过程中，有没有这方面的感受，您觉得这种说法极端吗？

柳传志：我觉得说不能培养出大型民营企业的说法，和它举的这两个例子本身不太一致。这两个例子主要是指高科技的领先者，要讲规模的话，我看淘宝网和阿里巴巴的规模就已经很大了，它一年能够有几千亿、几乎快要上万亿的流水在里面，据马云告诉我，去年大概有28亿的快递包裹，其中有18亿是淘宝网产生的，这就是一个非常大规模的企业了。这种企业我看远大于美国企业的规模。因此，规模本身来讲，未必。

但是，是不是能够在科技上有重大突破和领先，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这里面有多方面的因素。不仅是民营国营的因素，还和中国的教育体系各方面都有关系。

和讯网：不是一句话能说完的事。

柳传志：比如说吧，这个人要特别敢于冒险和创新，冒险程度到了，豁出死我也要做这件事情。像很多冒险的运动，比如说，攀登悬崖或者登山，相对来说国际人士会比中国人多，这是一种生活方式。包括在学习中，中国人可能更注重于流程、课程、教学内容的学习，而他们可能更多是让他们能够放开去思想。但是你也知道，美国人任何一个营业员在做加法减法的时候，算个账，要没有计算机敲，不知道比中国人慢多少倍，想不清为什么他们会好像手指头都数不开，但是中国人这块要比他们熟练得多。但是他们可能会有奇思妙想。比如，像互联网内容，明明现在的Facebook它的利润才十几亿美元，市值竟然能够高成这样，这是美国人认为未来它会怎样怎样，中国人就不会这样考虑。中国人想未来不是这样的，凭什么市值会这么高。所以，像中国正在做互联网内容的公司，目前正在烧钱的公司，都要到美国去上市，那儿的市盈率给得比较高。所以，这种情况下就有可能出现更高的技术，但是也会付出相应的代价。这里面可能和民族性什么都有所不同。

但是我们希望，比如像李开复的创新工场这样的投资基金，能够让中国人也有一部分这样的基金，那就会更好。我们有我们自己的东西，也有接续人家的东西，那就会更好一些。

和讯网：君联资本现在的差异化竞争有三个理念，一个是扎根中国，一个是背靠联想，一个是行业专注。提到扎根中国上，不可避免我们要选未来一些比较优秀的民营企业去投放，但是现在中国当前的民营经济环境下，已经初步形成一些民营企业家海外移民潮，不知道您怎么评价这样一个现象？

柳传志：总体来讲改革开放以后，这些民营企业家现在取得的成就，过的生活，应该讲是像我们这个年龄做梦都没有梦见过的，这是一个基本事实。但是比如年轻人，希望有一个更好的生存环境，需要中国继续改革，不仅是经济上更大的开放和改革，也希望政治上和社会的配套改革，这都是正当的要求。当这些改革没有能够做好，比如说让这些企业家觉得不安全，或者不能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时候，他们就会拿脚投票，就会走了。这个时候我们更希望国家更好地早日进行改革，因为一个国家将来能否富强，不仅是两极分化是一个重要的原因，如果两极分化弄得不好的话，会造成国家不安定。但如果缺乏了拉动生产力的积极因素，生产力不能发展的话，国家也是要有麻烦的。因此，国家在政策调整上，在这方面希望也有所考虑。而民营企业家恰恰是拉动生产力或者推动生产力发展的一个重要因素，希望让他们能够更好地考虑。我估计，据我一些比较浮浅的了解，他们的移民可能除了业务难做以外，可能有的时候会觉得某些不安全因素。

和讯网：谢谢柳总接受我们的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