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橘者言
我们明年该种什么?
橘农资料:凌东妹,55岁,台州黄岩区西城街道人
55岁的凌东妹已经种了27年橘子,如今有两个儿子,都在外地打工。儿子要把她接去城里住,别种田了,但她和老伴还是坚持留在乡下种橘,“为啥?舍不得呗。”
“知道今年橘子为啥难卖么?”
“听说四川橘子有问题,所以不少人都不买我们的橘子了。”
凌东妹说,目前她已卖出了1.2万斤,其他橘子多数也到了成熟期,但还没有采摘。他说,橘子采摘后,才会卖给各地橘子经销商。
“现在还留着不少橘子没有卖,村里人都很急!本来今年形势很好,结果出了这些事情。本来预计今年销售价格6毛一斤,能赚到明年的投资钱。”凌东妹说,接下来就很难销售了,如果到了春节还销不出去,橘子变干,卖相难看,味道也会走样,只好倒掉。
凌东妹说,其实2008年初时候,村里已经组织橘农同水果经销商签订了订单,到成熟时每斤按5毛的价格收购,并且以每3000斤产量收500元订金的标准收了订金。“所以一直到11月,我们还并没太在意收购的事。”
可是橘子成熟之后,客户却迟迟不来收购,原来今年橘子价格太低,都少有人问津,客户怕收到后亏本更多,因此毁约了。
望着树上挂着的几千斤橘子,凌东妹打了很多电话给各地的水果经营户,都以石沉大海而告终。凌东妹说:“复合肥要250元一包,今年我一共投入了1万多元,如果卖不出去,今年是要亏本的。”
橘子卖不出去,是否可以储藏后等待卖一个好价钱呢?凌东妹表示,储藏是要成本的,加之今年不好卖,如果储藏之后仍卖不出去就会亏得更多。
“这么一来,村里老乡们的心都被伤透了,估计明年不会有人再种橘子了。”凌东妹说。
“不种橘子,那橘树呢?”
“能砍的话都把橘树砍了,不能砍的,只有让田荒着了。”
“砍了种什么?”
“还不知道,再看看吧。”
孩子上学怎么办?
橘农资料:吴家正,37岁,黄岩城西大树下人
“前几年路不好,橘子运得不快,好多都烂掉了。现在路修好了,橘子长大,没病没毒的,怎么又卖不掉了。我们现在愁啊!”这是吴家正看到记者时的第一句话。
吴家正的家里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大的11岁、小的8岁。“都是要读书的年纪,孩子读书要钱,没话说,做爹的一定得给他们。我其他没手艺,就这么一身力气,前几年凑钱跟人承包了33亩橘山,能摘8万斤左右,本以为今年有个好收成,没想到一个都卖不出去,连农药、肥料钱都收不回来,更别说承包费,现在没主意。”到2009年1月,还有4万多斤的橘子挂在树上。
吴家正说,“大树村蜜橘不愁卖”是往年的惯例,每年在蜜橘成熟季节,各地蜜橘经销商、新老顾客络绎不绝,一天都要卖出上万斤,而且价格十分看好,到现在基本都买光了,哪像今年,我们整个大树村的橘子还有三分之二都销售不出去了,去年像这会儿价格还在6毛多,今年3毛都卖不出去。到目前为止,他家橘子售出四分之一不到,还有四分之三的橘子挂满枝头,无人问津。
吴家正实在没办法,对外宣称说:“只要你给橘农10元钱,可以任意连吃带拿、能拿多少都拿走。”这么一来,全村都干起了“10元无限量”,被人笑称“10元村”。
吴家的女人们都在剥橘子,记者问剥了干啥?说:“瓤扔掉,橘子皮可以卖点钱(即中药中的陈皮)。”渠里漂满了丢弃的橘子,变成了橘子的海洋,几头牛围着一堆橘子在细细品尝。路上,时不时可以看见满载着橘子树的拖拉机在奔忙着,吴家正和邻居们已伤心的将橘树砍掉。“砍了多可惜”吴家正说,一亩地劳力投入,加上农药、化肥等,要亏上近千元,我们农民一年辛辛苦苦吃啥喝啥?孩子还要上学,所以,一狠心,只有砍了,当木头卖。
垦荒了的地,
不忍心再让它荒掉
橘农资料:袁本树,44岁,台州三门人
袁本树是团头村人,他一家三口的全部生活,都寄托在3亩柑橘地上,这其中还包括近两亩的垦荒面积。
袁本树的家建在海边上,而他的承包地就在海边的山崖旁。袁本树说,由于政府补偿很及时,也很到位,所以他对垦荒没有太多焦虑。他更关心的,还是屋后的那片承包地。
袁本树告诉记者,刚搬到这里时,新田里的土壤十分贫瘠,土层厚度不过10公分。他形象的说道:“只需有了三个月亮,这些土壤就会被烤干,还不用说大热天了。”
袁本树介绍说,如果条件好的话,一亩田出产的柑橘轻松就能突破5000斤。然而在这些贫瘠的田地里,往往只能收获4000斤左右。即便算上垦荒的面积,他一年也只能收获1.2万斤左右柑橘。如果按照每斤0.5元的价格批发,他每年能收入6000元左右。
为此,袁本树和家人不得不更加频繁地给橘田灌水,甚至尝试着从山下背运一些泥土覆盖到田里,但这些带来的改变十分有限。
团头村党支部张书记介绍说,垦荒地对柑橘种植带来很大影响。与山下的肥沃田地相比,山上的柑橘在产量、味道上都有着明显差距。
两年前,在团头村,包括袁本树在内的许多村民,都经历了一次艰苦而甜蜜的“抢土比赛”。
根据“移土培肥”工程的安排,团头村首先组织车辆将山下的肥土运到半山的公路旁,然后给农户发放一定的资金,让农户自行将肥土覆盖到自己的农田中。
袁本树回忆说,虽然田地不多,但要把这些肥土覆盖到田里,还是一件很费力气的事。虽然他们一家三口都上了阵,但人手还是很紧张。为此,他不得不请了好几位乡亲帮忙,花了一个多星期才忙完。
“垦荒不容易,可如今橘子这个价,种出来根本没人要,我们也不想让它成荒地,可种着又图个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