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在赣南脐橙产地之一的会昌县，2009年出产的脐橙已销售一空，销售期至少提前了一个月。纵观5个月来的价格走势，今年的脐橙销售出现了次级果后期售价高出商品果售价，低价时蜂拥争售、高价时无果可售等价格乱象。在价格乱象的背后，人们不禁要问——
　　
　　赣南脐橙，价从何来？
　　□肖良
　　
　　价格之乱让果农心神不定
　　
　　当前，正是赣南脐橙开始发梢扬花的季节。然而，在片片葱郁的果园里，难以掩饰的是一些果农和果园经营业主心里的烦闷，因为很多人都在懊恼没有将自己的果品卖到一个理想的价格。
　　
　　在会昌县，本该可以销售至4月底的赣南脐橙到3月底已告罄。回顾从2009年10月20日赣南脐橙统一开摘以来的价格走势，直接在果树上摘下来的商品果每公斤从最低的1.6元涨到最高的3.6元，不少果农扼腕痛惜。在2月份春节前后，会昌本地市场销售的次级果竟然卖到每公斤2元左右，比经过精心选拣的优质商品果还要贵。
　　
　　在去年的脐橙生产成本核算中，一般果农平均每公斤脐橙需要1元左右，一些经营性果园的生产成本则需要1.4元左右，显然1.6元的最低价格对果农是一种打击。在2008年采摘的脐橙销售之初，商品果竟然还卖过每公斤1元的亏本价。所以，在脐橙生产者间流传“种得好不如卖得好”的说法。正是这种说法令一些果园业主萌生了退意，在会昌街头的广告栏上，经常可以看到“出售果园”的广告。
　　
　　失语于定价使原产地标签有些黯然
　　
　　对于赣南脐橙的价格，很多人认为这是市场决定的，没人能够左右。然而，一些果农却抱怨说，早些年赣南脐橙在树下摘下来就卖两元多一斤，照样完成了市场销售。如今，脐橙多了，价格可能会降一点。可是，2009年赣南脐橙产量增多了，价格反而比2008年更高。一年一个价，忽高忽低，完全不像是按市场规律在定价。
　　
　　不是市场在定价，那么谁在定价呢？2009年赣南脐橙上市之初，赣州市果业协会召开过一次定价会，会议议定了一个脐橙销售的指导价，即每公斤2元左右。然而，这个指导价对最终定价权影响不大，还受到了一些果农的指责。果农是这样算账的：脐橙从树下采摘后，经过产地采摘、短途运输、分级打蜡、保鲜包装后又会增加每公斤1元的成本。按消费者可接受的每公斤6元的零售价，中间利润保守计算也有3元以上。2元的指导价只留给生产者0.6元到1元的利润空间，对于辛苦一年的果农来说有点不公。
　　
　　从实际情况来看，即便是看起来对果农不公的2元指导价，在脐橙销售之初也没有得到保证，因为最低售价是每公斤1.6元。这样的情形表明，生产赣南脐橙的果农对于脐橙定价权的掌控并没有多大的话语权。失语于定价，使脐橙生产者手中的原产地标签有些黯然。
　　
　　储果之利让贩销渠道左右价格
　　
　　那么，看起来有点乱的脐橙价格究竟是谁搞乱的呢？是谁在推动着价格在摇摆呢？
　　
　　在赣南脐橙的销售路径上，大部分是按照生产者—果业公司—水果批发商—零售点—消费者的路径进行，也有少量是果农自己跳过果业公司，进行自主销售。这个路径中，消费者对价格的反应如何呢？以北京为例，从新农网报出的价格，2010年春节期间，相比同是水果的苹果，脐橙价格一直处于下风。而2009年12月2日，北京当地媒体曾刊发《赣南脐橙低价进京每公斤比进口脐橙价格低五成》的报道，对赣南脐橙与进口脐橙进行对比。据报道，当时安远“三百山脐橙”在家乐福等卖场的零售价为每公斤8元。所以，在这条假设为每公斤6元售价的路径当中，消费者是可以接受的。
　　
　　定价权不在生产者，也不在消费者，自然就在果业公司和水果批发零售环节。对于水果批发商和零售点来说，他们对于水果的定价是沿用成本导向，即将进货成本加上一定目标利润来计价的。他们的定价依据是从果业公司手中取得脐橙的价格。因此，掌握脐橙价格主导权的就是从事脐橙贩销和储藏的果业公司。
　　
　　果业公司为何要左右脐橙的价格呢？因为果业公司通过自己拥有的汽调库、冷库等储果设施可以从价格差中赚取丰厚的利润。脐橙在科学储藏管理下，可以保存5个月。假设一个仓库在2009年10月脐橙销售之初以每公斤1.6元从果农手中收购1000吨商品果进行储藏，到2010年3月平均3元的收购价时，这1000吨果已增值140万元。2009年赣南脐橙总产量约120万吨，如果有五分之一的脐橙储藏到2010年3月销售，撇开贩销利润，仅价格差一项就可为果业公司带来3.36亿元的收益。
　　
　　这就难怪掌握脐橙价格主导权的果业公司会在脐橙上市之初，抓住果农急于售果变现的心理和储果能力不足的弱点，刻意在指导价之下开出低价向果农收购脐橙。当达到自己收购目的之后，便开始慢慢推动价格上涨，让自己的储果升值。每一年脐橙价格总是呈现由低到高的价格曲线便是果业公司炒作价格的最好例证。
　　
　　平衡之杠在于定价权不被掌控
　　
　　造成赣南脐橙售价乱象的表面原因是价格主导权被掌控，其中似乎还包括果农急功近利和果业公司图谋暴利。但其本质原因不是果业公司太强，恰恰相反是果业公司能力太弱。
　　
　　在赣南脐橙“三分三段”的销售战略里，从脐橙采摘开始，从树上现摘下来直接上市销售三分之一为前期阶段，在普通保鲜状态下到春节前后销售三分之一为中期阶段，用冷库、汽调库储藏到次年3月之后销售三分之一为后期阶段。总产量120万吨的赣南脐橙如果储藏三分之一，至少需要40万吨的储藏能力，可赣南脐橙的生产区内，距离这个储藏能力还差一截。在年产6万吨商品果的会昌县，各果业公司拥有的储藏能力不到1万吨。果业储藏能力不足，造成脐橙销售的“三分三段”达不到均衡，前段销售任务紧迫，后期销售环境宽松，直接表现出来的便是销售终端环节价格不稳定。此外，果业公司储藏果品需要大量的资金也是制约储藏能力的重要因素。到脐橙价高的后期，不少地方已无果可售便是最好的佐证。
　　
　　果业公司通过储果在价格差中赚钱，无可非议。果农或果园经营者喊出利益需要再分配也无可厚非。2009年，赣州市在全国范围内展开了赣南脐橙的营销工作，包括在央视做广告和到大中小城市举办推销会等手段，使赣南脐橙的销售范围大幅扩大。由销售范围扩大带来的需求量增长使赣南脐橙价格增长了不少，但因为失去定价权，利润分配不均没有让果农感到受“益”匪浅。
　　
　　一个合理的价格，可以让果农安心种果，不再急功近利地四处游窜，扰乱市场。这个前提是果农要有定价的话语权。这个话语权，行政命令无法相授。只有靠政策和市场两只手同时着力，这个利益分配的价格杠杆才会平衡。要让果业公司交出部分话语权，只有培植更多的脐橙贩销和收储企业。因为当这类企业达到相当数量的时候，“三分三段”的销售战略可以正常实现，企业的竞争也会迫使它们让出一部分利润给果农。培植这些企业，需要政策的支持，其中就有解决脐橙收储所需的庞大现金流及新建仓储设备的扶持。令人欣喜的是，在赣州很多地方，这样的政策正在实施，一些果农也开始自建储藏设施。相信，在大量脐橙销售的配套设施完成后，赣南脐橙的价格一定会让各方都均衡得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