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果·爱：一场南北间的爱心接力
“母爱的力量真的可以产生奇迹。”一位志愿者在探访“抱娃妈妈”后如是说。
千里迢迢运至广州的数万斤苹果，最后被免费派发到街坊们的手中。这个被命名为“苹果·爱”的微公益活动，迅速在羊城的社区里掀起一股支持“滞销果农”的倡议活动。南北接力，从支持个案到救助整个社区，再到播散爱的种子，微公益的理念随着一个个红通通的苹果而传递。
救命的“苹果钱”
11月初，大连市连续5天日平均气温都在10℃以下，按照气象学标准，此地已然入冬。这对于大连北郊以种植苹果为生的果农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听说星期天又要变天，本来应该卖三块钱一斤的苹果，我打算让孩子他爸便宜卖了。卖完了好回家，不能让跟着的孩子遭罪。”11月3日，王德娣抱着身有残疾的小女儿，在大连市西岗周末菜市场的苹果摊前，一脸愁容。在她的身后，有一辆小货车，车上装着成箱成箱的苹果，还有一张“床”和几床厚重的棉被。
从10月中旬开始，“抱娃妈妈”王德娣便开始在大连西岗的周末菜市场摆摊，此处是当地政府为农民设置的直销点，周末不收租金，摊位先到先得。为了谋得好摊位，王德娣与丈夫卫广大往往提早来到菜市场，一驻就是三四天，在摊位上吃，到货车里睡。王德娣在工作时“娃不离手”，她说，自己已经学会了一只手干活的本领。
王德娣怀里的小女孩离不开她。小女孩名叫百合，患有胆红素脑病，今年4岁了，依然不会说话，不能走路，甚至连米饭都嚼不动，全赖王德娣把饭嚼碎了，嘴对嘴地喂到小女孩的嘴里。“经常有人嫌弃我说，怎么能这么喂孩子，如果不这么喂食，我的孩子怎么能活下来。”
尽管王德娣百般呵护，但小百合的身体依然很弱。今年中秋，王德娣忙着卖苹果，就把小女孩放到了货车上，等她再回头看孩子时，小百合已经休克了。幸亏抢救及时，小女孩才捡回一条命。从那以后，王德娣再也没肯让孩子离开怀抱。
4年来，大大小小的病，小百合得过数十回，每次把孩子送到医院，医生都告诉王德娣：“别治了，送回家吧。”可是王德娣一家就是不放弃，为了治病，他们倾尽所有，目前欠下了7万元的外债。“老人把‘棺材本’都拿出来了，亲戚也都借遍了。”
苹果是王德娣一家主要的经济来源。可是，今年夏季以来连续发生的天灾，让果农陷入了困境。6月的冰雹，8月的台风，给瓦房店市赵屯乡的苹果留下了一道道疤痕。而11月的降温，虽未招致大雪，但阵阵冷雨让乡间的小道泥泞不堪，交通受阻，苹果的销路大受影响。
王德娣的丈夫卫广大说：“当时，家里还有两万斤红富士没卖出去，再卖不出去，苹果就会烂。小百合指望卖苹果的钱买药呢。”
大冷天，秋衣闯东北
11月5日，大连当地一家媒体发布了“为救女儿‘日不落’，住车上卖苹果”的微博，引发新浪网友“i彭三金”注意。11月9日，他将这条微博改写为“为救女儿‘抱娃妈妈’住车上卖苹果”，呼吁网友关注。
根据新浪认证，“i彭三金”为香港合合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执行CEO，微博粉丝多达11万，其中包括知名时评人石述思等名人微博。截至南都记者发稿，这条发自“i彭三金”微博被转发达76676次。在这条微博发出的15分钟后，有“微博女王”之称的姚晨转发并评论：“在大连的朋友，帮帮这对母女吧，感谢。”
在随后的几天里，何炅、赵薇、李冰冰、袁咏仪等数十个名人微博也参与到这场爱心接力的转发队伍中。“抱娃妈妈”的求助信息在数天之内“转”遍大江南北。
任天，生于辽宁锦州，未满30岁的东北小伙，他此前从没想过，自己会在一个极匆忙情况下飞回东北。
11月10日，周六，供职于君华物业公司(以下简称“君华物业”)的任天原本应该休息，但在这天清晨，他接到了公司高层一个特殊的任务：立即上网搜索“抱娃妈妈”的相关资料，联系她，并买她余下的所有苹果。
此事缘起该公司一位客服人员，她转发了“i彭三金”的求助微博，正好被公司董事长看到。“他凌晨2点给我们发微信，让我们立即设法帮助王大姐解决问题。”君华物业总经理卢皓说，该公司因此成立了“帮助抱娃妈妈工作组”。
10日当天，任天通过大连当地媒体热线辗转联系上小百合父亲卫广大，他在电话里表达了公司希望收购“抱娃妈妈”一家余下苹果的想法。“广东的企业要买下他们家两万斤苹果，卫大哥当时好像有点不相信。”任天说。
在电话里下订单后，更多的问题开始摆在“帮助抱娃妈妈工作组”面前，比如说，如何确保小百合顺利得到救治，如何将两万斤苹果运回广州？卢皓认为，不派人亲赴大连，这些问题恐怕无法解决。10日下午，老板拍板，决定派员到大连收购苹果，并探望“抱娃妈妈”与小百合。
“我的效率很高的，公司让我去，我马上就动身去机场。”但这位直爽的东北小伙忘了一件事，当时大连的气温已经接近零摄氏度了。当晚9点，任天飞抵大连，他上身只穿着一件T恤、一件衬衣和一件西装外套。寒风吹过，任天只觉得“好像灵魂都要被带走了”。
在到达大连后的3天里，任天帮助“抱娃妈妈”一家把苹果装箱，联系物流公司，把两万斤苹果发回广州，并陪伴小百合到脑瘫儿童医院看病。任天的任务本已完成，但在此过程中，他发现了更多的，有各种各样困难，但苹果又卖不出去的家庭。与公司高层商量后，他决定多留几天，再采购10万斤苹果，优先考虑困难家庭。
大连与广州相距2800多公里，跨越8个省，长距离运输价值不菲，据任天说，每斤苹果的成本是3块钱，其中运费约为0.7元/斤。
一只苹果的公益
12万斤苹果足可填满6辆24米长大卡车，如此多的苹果怎么处理？君华物业的答案是：做公益。
最初到达、产自“抱娃妈妈”一家的两万斤苹果，他们以免费派发方式将其送出。一方面，将其送给该公司在广州、中山两地的业主，另一方面则送往孤儿院、敬老院、特殊学校等公益机构。11月23日，广州番禺培智学校举行15周年校庆，当天他们收到了2000斤爱心苹果。
这并不是一次单纯的苹果派发，微公益的理念随着一只只红通通的苹果四处播散。
11月18日早上，来自湖南衡阳的李婵娟看到小区广场上有人派苹果，一群统一穿着白色志愿者服装的工作人员，用环保袋装好的一袋袋苹果，环保袋上还画了一个心形，上面写着“爱的苹果，爱的传递”。
接过苹果后，她好奇地问起了苹果的来历，工作人员告诉了她企业购买“抱娃妈妈”滞销苹果的故事，并解释，这是企业组织一次公益活动，由企业的义工队负责给业主派苹果。
“太好了，我要加入你们的义工队。”但李婵娟听说，还有10万斤苹果在路上，到时还要组织人手派苹果，平时不常参加公益活动的她觉得“这事很有意义”，主动请缨要帮忙。
在中山市雍景园幼儿园就读的小朋友梁嘉韵和父母一起接过“爱心苹果”，当天，她拿出自己“赚”的5块钱来“购买”苹果。梁嘉韵说，当她妈妈通过微博知道这件事后，她就想尽自己的一分力帮助小百合，这5块钱是她平时帮妈妈做家务“赚”的，每次收拾餐具并扫地可以赚5毛钱。
截至记者发稿，超过8万斤苹果依然在路上，采购方也在酝酿新的公益形式。“我们正在准备举办苹果义卖，一袋苹果10个，卖5块钱，这些钱我们不入账，打算用善款箱装起来，义卖结束后捐给公益机构。”工作人员谭晓晴说。
爱心苹果的故事在社区内被传为美谈。卢皓说，君华物业的义工队本由员工组成，但经此一役，不少业主报名要加入义工队，“人数增加了，我们下面会考虑建立义工队的组织架构，更有序地开展公益活动。”参加社区公益活动，不少业主感觉到邻里关系变“暖”了。“我妈在这住了两年了，认识不了几个邻居。一次跟苹果相关的微公益活动，老乡找到了，牌友也找到了。”李婵娟笑道。
本版采写：南都记者黎宇琳实习生陈大宏楚丹王洋漾
本版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