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时健:也许我的人生还真的有些可以总结的东西
在后来对相熟记者的采访中,褚时健称与田的合影是不能不给王石面子。而在褚时健的干女儿先燕云看来,这也是这些年来,这个老人身上的变化之一:“在当玉溪烟厂厂长或红塔董事长的时候,他并不是每天笑眯眯的,而是非常干练、非常忙,一天1/3的时间下烟田,1/3的时间工作,还有一点时间就看看书。那个时候记者要见他都要办公室安排,排着队等。他也并不像现在这么随和、慈祥,可以让每个人跟他合影,把他围在中间照相。”
更大的变化,是红塔时期,身为国企领导,褚时健不让亲属参加厂里的商业活动;而现在的褚橙庄园,顾名思义是他的家族企业,董事长是老伴马静芬,褚家的第三代也成为公司主力军,褚时健并不讳言,老来种橙,是为了给子孙留下立身之本。
当然,这位“影响企业家的企业家”仍有所不为,有投资公司希望将褚橙运作上市,他拒绝了,因为不能“亏股民”,尽管现在赚的钱基本投入到再发展,但他觉得,“这个钱我花得踏实。”
他认为自己不管给国家干还是为自己干,都有一个不变的追求:沾着手的事就要干好。“我这个人的性情就是不服输,用句时髦的话说:看重自我价值的证明。我希望对我的家乡、对我的民族、对我的国家做点好事,我们这一代人,逃不掉的有一种大的责任感。”
“不做滇南烟草王”
1996年,作家汪曾祺曾赠“烟王”褚时健一幅《紫藤图》。当时汪曾祺乔迁虎坊桥新居不久,因中国作协送了一张大书桌,终于有条件画大尺幅的画了。先燕云记得,这是她见过的汪老最大的一幅画,画上题诗两句:“倘若你我闲闲坐,不做滇南烟草王。
汪曾祺在第二年5月去世,虽然1月时他特地又去了云南参加第二届红塔山笔会,但并没有“你我闲闲坐”的机会。“不做滇南烟草王”倒似乎一语成谶,褚时健当时已被隔离审查,并于1999年被判无期徒刑。多年之后先燕云问起《紫藤图》下落,褚时健说,抄家之后不知所踪。
1979年,摘掉“右派”帽子的褚时健出任玉溪卷烟厂厂长时,玉烟厂只是云南一家默默无闻的小烟厂。而褚时健通过国际最新设备技术引进、扶助烟农以提升烟叶质量,以及革命性的内部管理的“三驾马车”,迅速使玉烟厂扭亏为盈,更成为中国最大的烟草集团。在1990年代初,玉烟厂旗下红塔山、阿诗玛、红梅持续垄断了国产卷烟前三强。1995年,“红塔山”的品牌价值达320亿元,成为中国最具价值品牌,几乎是排在第二位的“长虹”(87.71亿元)的4倍。而玉烟厂也顺势在这一时期改名红塔集团。
在褚时健担任红塔掌门人的17年里,企业共实现税利991亿元,1996年更是超过大庆油田,成为全国工业企业税利第一位。那一时期的红塔集团被视为国民工业的一面旗帜,而褚时健则收获了全国优秀企业家、十大改革风云人物等荣誉。
但在1999年,这位企业家却以失去终身自由为代价,推动了企业家年薪制的建立和变革。因主谋**私分公款300多万美元,褚时健被判处无期徒刑,后被减为17年有期徒刑。相比褚时健在红塔17年的60多万的总收入,他的继任者,年薪与奖金即已过百万。
他的入狱同时引发了国企领导“59岁现象”的讨论。褚时健**,乃是考虑到新总裁将接任,自己将交出签字权,于是决定为“将来想想”,和下属私分了300多万美元,褚时健分到170多万。在交代案情时,褚时健表示自己当时的想法是:“够了,这辈子都吃不完了。”
通常认为,褚时健的落马,是因为一封自河南省三门峡发往中纪委的检举信,揭露三门峡市烟草分公司相关人士对褚时健的**而牵连。中纪委在调查中发现,除了褚时健本人的**,也有其女儿、妻子及亲属的接受**。1995年12月,褚时健女儿褚映群在看守所自杀,据当时新华社报道,褚映群“共索要和接受3630万元人民币、100万元港币、30万美元”。多年后接受媒体采访时,褚时健解释:“当时倒烟获利,全国上上下下都有,都合法。她跟广东的一家烟草公司合作经营批发阶段,分了几千万。”
而在《褚时健:影响企业家的企业家》中,先燕云还透露了一个背景:1994年,原贵州省委书记夫人阎建宏因**受贿挪用公款被判处死刑。阎建宏的儿子儿媳逃往国外,儿媳离婚嫁了薛蛮子固然是后话,但阎建宏案中,还涉及五万件红塔山香烟,这批烟经倒卖后获利上千万。“当时的中共中央总书记**批示,要重点查处领导干部及其子女以烟谋私的问题。”
1996年12月28日,褚时健试图通过云南边陲河口边关出境,被边防检查站截获。在传记中,当时同在河口的先燕云解释了事情经过。先燕云介绍,最初的出游目的地是新平,但因为新平县委得知情况,打电话来说要为褚时健接风,“他考虑到,我被中纪委调查,你还给我接风,会给你们带来麻烦的,所以才临时调整了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