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财周报特约专栏作者 孙存照

　　人生第一次卖菜赚了20多块钱后，阿程这个曾经“在县城有工作的人”更加迷茫了，他跟漂亮老婆嘟囔：总不能这辈子就卖菜，不上班了？阿程老婆接过那一小叠毛毛票，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难过。

　　 嫁给阿程时，漂亮老婆不是因为两小无猜，而是媒婆给她描绘了一个“在县城上班”老公的灿烂前景。可天知道这蜜月期的味道还在小屋里弥漫，怎么老公突然变成了卖菜的主？以后好姐妹关心起来，自己该怎么搪塞？

　　 阿程知道自己不可能从漂亮老婆那里得到人生答案，因为老婆是需要男人去爱的，哪能指望太多。但他从那20多块钱上隐约找到了方向：说一千道一万，第一步，先赚钱养家；第二步，存点礼钱后去找领导通融；第三步，恢复正式上班身份。

　　 有了“三步走”战略后，阿程的思想解放突然有了加速度，做买卖的天赋很快在卖菜上表现出来。他每天从批发市场买进的菜越来越多，每月的收获已经不是几百元的级别，而是一两千的量级，这可大大超过了自己上班时的收入。原来感到难以抬头的漂亮老婆也开始站在菜摊后面，替老公张罗着招呼客人；结婚时烫的波浪卷也扎成了干练的马尾辫，精神抖擞。

　　 阿程和漂亮老婆思想解放如此之快，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他们从决定要不要卖菜到刚卖菜那段时间，总感到脊梁后面凉飕飕的有人在看，有人在闲碎着什么。而他们自己也总忍不住想回头看看。可随着收入的增加，那冷风飕飕的感觉淡去的相当快——尤其是在攥着自己以前从没有敢想过的那么多钱时。

　　 阿程似乎有了顿悟：一个人给自己面子所修建的防线脆弱的很，面包所带来的自豪感才是沉甸甸的；而大家都在各忙各的，逃命一样地往前奔，谁还真正有心情去关心别人是活的幸福还是局促，何况，不就是个卖菜吗？

　　 思想大跃进之后，阿程手脚放的更开了，胆子大增。他发现周围卖菜的越来越多，竞争越来越大，而水果生意则摊子不多，且利润更高。阿程果断将菜的生意停下，用所有的积蓄买了一辆带方向盘的三轮货车，有了这个宝贝，阿程每天凌晨3点起床，开车2小时赶到另一个城市的更大水果批发市场进货，7点钟再狂奔到家，摆摊卖水果。这样的日子风雨无阻，只要货车能上路。

　　 阿程水果生意越来越好，这中间几经生死磨砺。第一次是抢地盘，原本就有几家在那里摆摊卖水果，阿程改行后，起初同行没在意，以为不过是新手上路，没啥威胁，后来眼看势头不对，就动了盘外招。先是联手降价，后是借口角之争引致手脚之争。阿程倔强脾气发了威，他以自己在当地的几十个战友为后援团，摆出一副文攻武卫的拼死劲头。这种抢地盘的事本来就是你强我就弱，你弱我就强，随后不了了之，大家又回到公平竞争的康庄大道上。

　　 第二次生死险情是下雪天开车进货，因为长期过于疲劳，开车时眼皮打架，半梦半醒，结果货车撞到路边的大树上，胳膊刮掉一大块皮，脸也缝了好几针，幸运的是，大命无恙。比此次险情略小的还有好几次，都有惊无险。

　　 最近一次春节见到阿程时，他已经成了整个北城的水果大王，他的摊位最大，销量也最大，三轮货车变成了厢式大货车，还在商品街买了新房子。

　　 几杯热酒下肚，阿程不无得意地透露他的生意经：一、我开车进货跑的远，进货成本低；二、一旦某个品种大家都有，且卖的不好时，我就果断降价，迅速出货，哪怕是赔本，等别人明白过来，自己已经清仓了；三、好的贵的水果，别人担心卖不动不进货，我偏进，市场就我一家供应，结果反而好卖，因为县城送礼的太多，那些人专捡没见过的水果买；四、我整年风雨无阻，顾客想买水果就知道我在那里卖。

　　 阿程又猛喝了一大口酒，看似轻松地继续和我讲着他水果大王的坎坷生意经。（上篇刊登在本报5月11日F14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