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克襄 台湾 文/图

　　莲雾和香蕉、芒果、菠萝三种，被称为台湾四大重要出产的水果。水果一旦具有重要经济产值，其栽种技术往往会不断再研发和改进。近几年，好些中国内地省份也积极地栽种莲雾，有的栽培技术都已超越台湾。莲雾也因时因地，出现不同制宜。以前，莲雾追求火红，遂有黑珍珠、黑金刚等惊奇上市，既甜又多汁。晚近又有子弹莲雾推出，肥大又新鲜。旋即土莲雾也重新扣门，强调怀旧的口感和外貌。
　　
　　我对怀旧的品种特感好奇，初次邂逅，特别探问卖主出自何处。原来，早年台南有一处乡镇，过去专门种植淡白色的绿莲雾，后来市场喜爱红色莲雾，卖相不佳下遂乏人栽种。如今风水轮转，大家念旧了，果农也尝试大面积栽种。如果未来消费市场扩大接受，不排除大量上市。
　　
　　听完我便买一袋回家试吃，昔时的土莲雾长相跟这种白莲雾相近，但白莲雾长得较为肥硕。我试咬之，果然有过去土莲雾的风味。进而猜想，说不定就是用这种风味吸引大家吧！
　　
　　可惜的，它果香味只有薄弱一层，没过去的浓烈。过去的真正味道如何？都三四十年前的经验了，真难以做比较。
　　
　　直到有一天，我在一处偏远的山区农家，看到一棵高大的土莲雾。原本以为是淡红色的果实，抬头时才惊讶地发现，都是像小铃铛的绿色土莲雾。那一剎，我仿佛南方孩童终于看到北国圣诞树的快乐。我伫立良久，忍不住，找了根长瘦的竹枝，设法撷取一串下来，尝试食用。
　　
　　取得时先观看，小小的一颗放在掌心，截然不同于昔时莲雾肥硕的粗俗和霸气。那娇小和玲珑剔透，犹落故宫博物院之奇珍异宝般。我悉心轻咬一口，有些酸涩，但那真正的莲雾之味，那贫穷童年才有，初尝珍果的小小幸福，都在那一剎，浓郁而快速地涌回来，溢满我的感官。
　　
　　就在那当下，我也清楚知道，现今五花八门的莲雾，再怎么甜美，都无法抹灭我儿时的那种土莲雾既苦涩又淡甜的风味。此后每看到一棵莲雾树，我都会想到山区那一棵，也期待着有缘碰到，很多很多这样挂着绿色小铃铛的大乔木，在眼前巍然耸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