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克襄（台湾）文/图

　　秋末时，沿着台北盆地的一条郊山古道散步，放眼望去山坡尽是白柚。山径旁住了好几户人家，大抵也以柚子产业为主。此时只见柚树结了许多圆胖的白柚，唯地面也掉落满地形成腐烂，吸引了许多昆虫的到来。
　　
　　好端端的白柚，为何不再悉心照顾？遇到栽种的果农时，忍不住探问此一情形。老人家感叹，一来人工照顾不划算，二则无法跟中南部的竞争，干脆放弃任其生长。他还鼓舞我，若想摘回去，只要背得动，都可以摘走。我试着打开几颗，果皮内里都生了虫，缺乏果肉和汁液，难怪老农任我捡拾。但不种柚子了，改种什么好呢？因一时想不出，再看到柚子满山遍野，光是清理就得花上诸多时间，他宁可当做天然堆肥。
　　
　　那是十多年前的情形，今年春初再访，柚子树依旧，而且一路洁白的柚花盛开，整座山散发着浓郁的花香。走在山路，心情甚是愉悦。但想到秋天时，势必又继续落果，转而大量败坏时，不免有些怅惘。
　　
　　柚子若无法用心栽培，呵护为美好的果实，应该有其他方式能增加产值吧。这回我去拜访，各地田野见闻多了，便想跟他讨教，顺便跟大家分享。以下是几则我的整理：
　　
　　客家菜包若用擦植物油的柚子叶衬底，最为地道。著名的中坜刘家菜包，便坚持这一手续，再放入锅中蒸熟。出炉时，趋前闻之，柚子叶散发清香。糯米菜包加干丝、虾仁和香菇等内馅，总被烘托得更加味美。
　　
　　一般民间习俗相信，在岁末或除夕时，加入新嫩柚叶洗澡，效果如同樟树、艾草。初时先把柚叶用水洗干净，再用锅子装一些水，烧开后转小火。紧接着，把叶子丢进去，盖上后焖煮三四分钟，再倒进泡澡水里。泡此柚叶澡，可以除霉气、防病和袪邪，兼及通经络、助血气运行等。
　　
　　柚子叶如是，柚子皮更不用说了，因不食果肉，可直接剥皮晒干利用。除了当柚子参润喉生津，其皮含有精油，可提取做香味剂、化妆品和居家防蚊用品。没喷药的柚皮，焠炼最叫人安心，只待有心人努力研发。
　　
　　上个月，在香港大埔墟菜市，我的见识又有增长。只见几位老妇人都在贩卖柚子老叶，不知做何目的。仔细追寻才知，原来，老叶可用来当卤味。卤鸡脚之类，风味最宜。老妇人蹲坐在大楼门口和骑楼墙角，看似赚取蝇头小利。殊不知其贩卖的可是古老的传统生活智慧。一个难以叙说的食材秘方，正掌握在其手里。
　　
　　柚叶功能如是美好，不论行山到哪，遇见诸多郊野荒废的柚子树时，希望大家都有小小翻转的信心。